因为你,我才对未来充满希望。

社恐系话废野鸡文手,能得到您的喜欢是我的荣幸
主动社交苦手,但欢迎所有人来找我玩


想写出能温暖谁,带给谁力量的文字

【暗表】向对岸

是架空。

是某天误入了奇妙之地的游戏与奇妙的少年进行的、寻找什么的短暂旅途。

超级无敌ooc,充满个人臆想私设,以及有微妙的角色死亡暗示。

一口气写完了也没分开,或许会有点点冗长。

以上都ok的话就请↓

-------------------------------



像是一个旅人终于在他寻找目标的漫漫长路上力竭倒下,坠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境当中那样,他的意识骤然间沉入了黑暗。

他仿佛在很长很长的、叫不出名字的绵长河流上漂浮着,触及不到岸边。他的意识在其中挣扎沉浮,又逐渐趋于平静,飘飘荡荡地向着遥不可及的对岸流淌而去。




“喂。”


好像终于被水流推上了平稳的岸边,他的意识从遥远的黑暗当中被用力地拉拽了回来。


“喂,我说——”


武藤游戏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奋力地试图睁开双眼,重新掌握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他的四肢疲软的像是一个笑话,任他怎样努力也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

但好在他的意识和知觉在逐渐回归身体,他开始能够感知到一些事物——一片有些潮湿的空气,一些有些坚硬的石子,一簇有些锐利的草植,和——


“——喂,我说你,不要紧吗?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游戏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像是终于被救起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汲取着周围的氧气——是的,他听见了,有谁正在呼唤他。但那声音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让他无论如何也没能将其当做现实。

当令人抓狂的窒息感与虚浮感逐渐从他身上褪去,游戏才终于抬起了头。他想要确认自己是否是在自己所熟悉的地方醒来——但很遗憾,无论是他身下的这片有些扎人的草地,还是周围高耸入云的笔直到夸张的树木,无一不在向他揭示一个他并不想要得到的答案。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游戏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目光随意地打量着四周,很快就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个皱着眉俯视着他的少年身上停了下来。

骗人,为什么——游戏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什么时候?这真的不是他的错觉吗?

许是游戏流露出来的错愕太过明显,那位少年见状,不由得神情复杂地压了压眉。少年叹了口气,出声问道:“回过神来了?”

游戏怔了一下——是他方才在意识沉浮间听到的声音——那声音确实属于对方,毋庸置疑。游戏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好,我问你,”少年双手环胸,十几岁的模样却散发出了一股与他的年龄不符的压迫感,“你为什么会晕倒在这里?”

游戏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

“哼……”少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鼻音,挑了一下眉,“你是外来的?”

外来的?这个词有些不好定义——游戏稍加思索了一下,他想,周围的景色属实陌生,连对方也——那他的确算是外来的没错。游戏想罢,点了点头。

这次轮到少年陷入沉思了。游戏看着对方眉头逐渐紧锁,张了张口,最终却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倒是片刻后少年自己想通了那般缓缓地点了点头,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正视着游戏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外来的留在这里很危险,我把你送出去。跟我走。”

游戏听罢,连犹豫都没有就冲少年点了点头,随即干脆利落地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他拍掉手心上的石子与草茎,迈步走到少年身边,等待着跟随对方的脚步。

少年似是没想到游戏会如此干脆,一时间看向游戏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复杂。游戏还没反应过来少年目光的含义,只是疑惑地冲对方偏了一下头。

“不、没什么……”少年闭了闭眼睛,移开了目光,“只是觉得这里对你来说果然很危险。”

游戏这才反应了过来,神情有些尴尬——他可是靠谱的成年人,该跟什么人走不该跟什么人走还是心里有数的。他看着少年微妙的神情,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上什么,又觉得现在估计自己说什么听起来都像在欲盖弥彰。所以他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嘴,力图做一个素质极佳的包袱。

少年见状,叹了一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他侧了侧身,示意游戏跟上他的脚步。




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周围的树木如同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相互看不出任何区别,甚至连树与树之间的间距都仿佛是精心丈量过的一般,整齐到令人诧异。上方繁茂到遮蔽天日的巨大树冠相互缠绕在一起,让人无法依据太阳来辨别方向——甚至就连现在的天色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未能得知。

游戏跟在少年身后。他看着对方未曾停顿过的脚步,确信如果没有对方引路的话,自己一定会迷失在这里,被这座繁茂的森林所吞噬。或许他也会化作这其中的一棵看不出任何差别的巨大树木,等待着遮蔽吞噬掉下一个误入到这里的倒霉蛋,将其化为自己的同伴。

这么想着的游戏在无意中抬起头,注视着高处的深色树冠——取代了天空的繁茂枝叶就像是连成一片的深不见底的湖水,又似乎随着他前进的脚步而变成了一个如同不断重复播放只有几帧画面的动图,仿佛漩涡一样,不断旋转着,似是要将他吸引进去。


“——别看。”


听到了声音的游戏骤然回过神来。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冷汗顺着自己的鬓角流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自己因为长时间抬头而变得僵硬的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和拉住他另一只手的手腕的少年对上了目光。

“……对不起。”游戏抢在少年说话之前,十分诚恳地道歉道——看来这里正如少年对他所说的那样,是一片对于他这样的“外来者”而言非常危险的地方。这里处处埋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

“……、”少年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游戏一眼,却也没有出口责备他些什么,反倒安慰一般地开口道,“……是我的错,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如果你对这里实在好奇的话,一会儿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我再慢慢跟你讲。”

游戏讪讪地点了点头,随即就被少年继续拉着往前走。少年看起来没有要松开游戏的手的打算——可能是害怕自己一松手转头就看见游戏又不知道被这片森林里的哪个陷阱吸引进去了吧。想到自己和对方见面这段时间以来,对方似乎已经叹了好几口气的游戏莫名有股做了错事的心虚。他眨了眨眼睛,也不敢再去乱看四周了,只乖乖地盯着少年的后发看。看了一会儿又没由来地觉得鼻子有些难受,于是他皱了皱鼻子,又往下移了移视线,盯着对方的后背瞧。

少年人的身体健康,握住游戏手腕的手掌有着炙热的温度,甚至让游戏有着过于滚烫的错觉。他的目光顺势瞥了一眼对方能看出肌肉线条的手臂,微微地偏了一下头——在眼下这种情况下,被一个拥有着正常体温的人带着走总是会安心一些的。如果对方的体温比他要低,游戏可能就要担心对方会不会也是这片森林派出来引诱他的、非人的存在。

在游戏跟随少年的脚步前进的时候,一直能够听到风吹过这些树木向他耳边送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这片森林不愿意放弃,试图将游戏再度引入陷阱当中去。游戏自诩自己的意志还算坚定,却也几次差点就忍不住自己的欲望想要转头看过去。但好在,每当他差点转头就要循着声音望去的时候,都会被明明一直闷着头往前走却仿佛能够看到他的少年重重地捏一下手腕,重新唤回他的理智。又被少年用力地捏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游戏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着对方的发尖——自己明明是靠谱的成年人,却好像从开始就一直都在被明显看起来要比自己小的对方照顾。

游戏想到这里,情绪登时有些复杂,眼下却又无计可施。好在游戏足够豁达,很快就把这点微妙的情绪抛诸脑后。他又开始胡思乱想,猜想少年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才能做到在这片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地方来去自如的——但是游戏一路走来,却并没有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生活的踪迹,难道少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待在这种昼夜不分的危险的鬼地方生活吗?

就在游戏的思绪不知道已经发散到了哪里的时候,走在前方的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堪堪回过神来的游戏连忙跟着停了下来,这才不至于一头撞到少年身上。少年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小声地咋了一下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后,便拉着游戏往一棵树下走去。

“天色有点晚了,再继续走下去会很危险,”少年呼出了一口气,转过身直视着游戏道,“暂时在这里待到天亮吧。我去找点用来生火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游戏点了点头,随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无论怎么看都是连成一整片的深色树冠,对方是怎么看出来天色有点晚了的?似是在回应游戏的疑惑一般,方才还泛着些许微光的雾蒙蒙的四周,顿时以极快的速度暗了下来。

游戏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害怕自己又在不知不觉间被深色的树冠吸引进去,却意外的发现少年并没有离开,还站在原地注视着自己。见他看了过来,少年抿了抿唇,又开口道:“……不要乱跑,也不要乱看,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回应,就坐在这里等我,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的……”游戏被对方事无巨细地叮嘱到有些汗颜地举起双手反复保证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是知道的……”

游戏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话配上他一路走来的表现确实没什么说服力。于是他干脆就地盘腿坐下,随后抬头看着少年,撑着脸半开玩笑地说道:“既然那么担心我的话,那你快去快回?”

出乎游戏预料的,少年应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不顾见他点头而表情变得有些惊讶的游戏,少年最后叮嘱道:“这棵树是安全的,如果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要理会,在这棵树下面它们是伤害不了你的。不用害怕,我会尽快回来的。”

“啊、嗯……”游戏下意识地躲开了少年十分认真的目光,带着些微妙的尴尬和赧然开口道,“路上小心……”



当少年抱着一堆树枝枯叶走了回来的时候,游戏正百无聊赖地和出现在他面前的友人的幻影对话。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幻影吐槽这里的环境,全然不顾幻影嘴里念念叨叨地劝诱他向这边走来的话。见少年满载而归,游戏便彻底无视掉了那边立刻逃一般消失掉的幻影,冲少年露出一个笑容。

“好快啊,”游戏语调轻快,“这么多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拿一点——啊、说起来,我现在可以离开这棵树了吗?”

少年瞥了游戏一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最好不要。”

游戏听罢,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打消了自己上前帮忙的打算。他坐在那里,看着对方动作熟练地将那些树枝枯叶搭好,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石,几下就点燃了篝火的模样,不由得心生佩服——且不说自己在对方这个年纪做不做的到这些事情了,恐怕连现在的自己也没法做到像对方一样熟练。

“对了,那个,”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游戏,“你——”

“游戏,”游戏撑着脸,这么开口道,“我叫武藤游戏。”

“……”少年被游戏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冲击地愣在了那里。他怔怔地盯着游戏看,片刻后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啊、游戏……”

游戏眨了眨眼睛,权当回应,目光继续一错不错地盯着少年瞧。少年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于是带着有些没由来的别扭开口道:“我叫亚图姆。”

“亚图姆。真是个好名字——”游戏眯起眼睛,调侃般地拖长了语调,“怎么了吗?”

“啊、”这才回想起来一开始自己呼唤对方的原因的亚图姆莫名地自己有种被对方戏耍了的感觉。他神情微妙地抿了抿唇,还是把没说的话问出了口,“你肚子饿吗?”

经由亚图姆这么一问,游戏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在这段时间里竟然没有给予他过任何反馈——按理说,他自从醒来之后也跟着对方前进了不短的路程,但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本应该感受到的饥饿、口渴、甚至是疲惫。他的身体状态还维持着刚刚醒来的样子,像是他所行走的路途、所经历的事情都只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游戏想到这里,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止住了自己的思绪。他对亚图姆摇了摇头,扬起了一个微笑。

“是吗……”亚图姆看了一眼游戏,倒也没说什么。他在离游戏不远处坐了下来,闭上眼睛道,“那就好好休息吧,等天亮了还要走很长的路。”




亚图姆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心中莫名其妙的焦躁感使他久久无法入睡。他睁开眼睛,却和不远处来不及收回目光的游戏对上了视线。亚图姆愣了愣,看着游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后讪讪地移开目光的模样。顿了片刻,站起了身,走到游戏的身边坐了下来。

偷看被发现的游戏有些尴尬地拉了拉他脱下来披在身上的外套,给亚图姆让了点空间出来。亚图姆顺势靠了过去,沉默了片刻后,便开口问道:“睡不着吗?”

游戏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旋即就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没去看亚图姆,而是苦笑着轻声说道:“稍微……有点害怕。”

“害怕?”亚图姆有些讶然,片刻后恍然大悟道,“没关系的。有火光在,那群家伙不会来骚扰你的。”

游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盯着篝火上摇曳的火苗看了半晌,随后就像是不经意一般开口问道:“说起来……亚图姆,你今年几岁了?”

亚图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转过头去闷声道:“十六。”

“十六岁啊——”游戏眯起了眼睛,低声喃喃道,“嗯……还真是过了很久啊。”

亚图姆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你认识我?”

“谁知道呢,”游戏笑着含糊了过去,“不过十六岁就能做到这么多事情,真是了不起。”

“没有的事,”亚图姆反驳道,“在这里待久了谁都能做到。”

“即使如此也很厉害,”游戏笑着说,“毕竟这里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地方。”

“说到这里,”亚图姆的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游戏,“你又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嗯……是啊,”游戏闻言闭起了眼睛,摆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我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嗯——我也不清楚?”

“——搞什么,”亚图姆吐槽道,“这里也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我想也是,”游戏耸了一下肩,“不过……硬要说的话。我可能隐约知道我会来到这里的理由吧。”

亚图姆下意识地追问道:“什么理由?”

游戏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静静地望着篝火,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再次开口——却是一个新的话题:“这么说可能有些突然——不过亚图姆有思念着的人吗?”

“思念?”亚图姆细细地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随即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我想……应该没有?”

“哈哈,”游戏笑了两声,“毕竟亚图姆还小,才十六岁。还不到烦恼这些的年纪。”

“——这是什么话,”亚图姆没由来地有些恼火,“别把我当小孩子看。”

“思念是一种很折磨人的情绪,”亚图姆听见游戏轻声开口。对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话题,“突然涌上来的思念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亚图姆永远不用感受这样的痛苦就好了。”

“……”亚图姆沉默了一下,“照你这么说,你是有思念着的人了?”

“当然了,”游戏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应道,“我可是有着丰富人生经历的成年人。”

“那你现在,”亚图姆正色道,“也会突然思念起那个人吗?”

游戏猛地愣住了。片刻后,他才转过头来看向亚图姆,直直地、怔怔地、看了很久很久。

“会的,”游戏终于开口道,“一直都会。”

“即使那会使你感到痛苦?”

“……不,”游戏笑了起来,“并不是只会有痛苦。”


“或许正是因为我一直在思念着谁,才会来到这里吧。”



篝火在不远处燃烧着,发出焰舌舔过树枝的噼啪声。亚图姆靠在一旁的树上,毫无睡意。游戏在他的身侧,披着外套,呼吸平稳。

不知道为什么,亚图姆对身旁这个明明应该是今天才初次见面的男人,无法从内心中产生出一丝一毫的排斥感。

就像对方会对他的话不问理由的言听计从一样,他也会下意识地向对方交于全部的信任。明明脑海中一片空白,但身体却像拥有自己的想法一样会自然而然地做出一些对于初见面的人来说过于亲密的事情。而对方却也显然像是习惯于此一般,没有对他逾越的动作生出半分的排斥。对方的身边缠绕着一股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以至于亚图姆每次看向他的时候,都总会感到有些恍惚,像是身体脱离大脑了的控制——就好像是他忘记了什么,而只有自己的身体和对方才记得一样。那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们之间——


就好像他们之间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亚图姆忽地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看着对方熟睡的侧颜,片刻后静静地垂下了眼睫。没由来地,他忽然变得很平静,也很难过。




当游戏睁开眼睛的时候,亚图姆正在处理篝火的余烬。似是知道游戏会这个时间醒来一样,亚图姆转过身,冲游戏点了一下头就算道过早安。

游戏揉了揉自己睡得有些发僵的脖颈,没有回应亚图姆,看起来似乎还有点没缓过神来。亚图姆也没有在意,继续转身去处理余烬。游戏眨了眨眼睛,就那样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带有些许迷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在落到亚图姆身上之后整个人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地盯着亚图姆,久久没有移开,甚至连身上的外套掉了下来都没有在意。

察觉到异样的亚图姆再次回头,在看到游戏的状态后愣了一下便连忙凑了过去。他担忧地伸出手在游戏面前轻轻地晃了晃,皱着眉问游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游戏似是此刻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亚图姆的脸,抖了一下,随即如同惊醒一般讪讪地移开了目光。他干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我可能有点睡昏头了……好像还做了一个不太妙的梦来着?一时间稍微有点没回过神来。”

见亚图姆张了张口还打算追问的样子,游戏顺势躲开了他的目光站起身来。他伸了个腰,目光看向别处,语调状似轻松地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吗?”

亚图姆看着游戏,顿了一顿,倒也没继续刨根问底下去。他跟着游戏一起站了起来,点了一下头:“如果你没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

察觉到对方在顾虑自己的游戏沉默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那就走吧?我早点离开这里的话,也能让你少操点心。”

亚图姆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看着游戏捡起自己的外套随意地拍了拍,毫不在意地胡乱披在肩膀上之后,才转过身,迈开了步子。


他们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有些微妙的氛围,一前一后沉默地前进着。游戏难得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放空大脑,盯着前方的亚图姆的脚步,机械般地跟着对方一步一步地迈着步子。鞋底与草植和石子摩擦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刺耳,沙沙的响声听得叫人觉得烦躁又疲倦。游戏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昏昏沉沉。明明自己应该已经充分休息过了,但为什么——

突然,游戏的手被握住了。他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从混沌的海中被打捞出来一样,带着几分茫然看向眼前握住他的手的亚图姆。

“前面很暗,不这样的话……”亚图姆轻咳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无端地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很容易就会走散的。”

游戏怔了怔,目光顺势看向亚图姆的身后——那里是只看一眼就能知道里面是绝对照不进去任何一丝光线的漆黑山洞。游戏盯着那个漆黑的山洞入口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般地惊讶道:“要进到那里面去吗?”

见亚图姆点了点头,游戏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一瞬间布满了冷汗。他抬眼看向亚图姆,有些心有余悸地接着说:“是不是稍微有点不妙?那里……一看就很危险吧?”

“其实还好,”亚图姆见状,反倒笑了一下,“里面只是很黑而已,倒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而且从这里走是最快的,能省下不少时间。”

“什么叫‘只是很黑’……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恐怖了吧?”

游戏无力地吐槽了这么一句。有些不大情愿地任由心情莫名变得不错的亚图姆拉着他的手,跟着对方一起迈步走进了山洞当中。

刚一踏进去,游戏就有一种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整个儿包裹住的感觉。但意外的,这里确实不怎么让人感觉不安或是恐怖,反倒像是小时候某个看了鬼故事而担惊受怕地将自己整个裹进被褥当中的夜晚一样,让人感到了些许奇妙的、淡淡的安心感。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余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游戏清楚地听见两人鞋底与粗糙地面接触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山洞中,看来这个漆黑的山洞里要比游戏想象的还要空旷。游戏清晰地感受到亚图姆拉住自己的手相比于昨天所感受到的炙热,此刻更像是一种令人有些怀念的温暖。游戏眨了眨眼睛,忽地明白了这片黑暗让他觉得安心的正体——或许正是因为面前人的手掌的温度,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事情。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飞到了哪里的游戏轻轻地甩了甩头,把心中突然腾升而起的微妙感觉全都甩掉。他盯着面前依稀能看见的模糊轮廓想了片刻,开口道:


“——亚图姆,要不要来稍微聊聊天?”


话音刚落,游戏就被自己在安静的山洞中显得分外清晰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颤了一下,随即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亚图姆握得紧了一些。

“啊,我只是觉得……”游戏慌张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在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回声之后变得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他咽了咽口水,顿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了下去,“稍微、聊聊天的话,能更安心一点,什么的……”

游戏硬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有些悻悻地闭上了嘴。他听着山洞中自己的回声渐渐消散,头皮有些发麻的同时在内心暗斥自己都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胡话——好像从今天一开始自己就处在一个不太清醒的状态。

“……可以。”

就在游戏在飞速思考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或者干脆闭嘴等着时间把尴尬冲淡之时,却意外地听到了亚图姆的回复。游戏怔了一下,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本以为他一定会拒绝来着。

“想聊什么?”亚图姆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不过我不是很擅长聊天。如果你想听些什么有意思的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不、没关系的,”听出对方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困窘的游戏突然没由来地觉得心情不错,他下意识地扬起一个笑容,开口道,“我本来就也没想谈什么有趣或者深奥的话题,只是单纯的想听见你的声音而已。”

游戏的话音刚落,就感觉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幅度不小地猛地晃动了一下——是绊倒什么踉跄了一下吗?毕竟在眼下这种堪称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行走,想要完全不被山洞里的东西绊住脚还是很难的。

游戏刚想出声询问对方的状况,就听见亚图姆的声音带着些微妙的不自然从前方响起:“……所以、想要聊什么?总要有一个话题吧。”

“是啊……”游戏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皱着眉苦苦思索了片刻,最终只能讷讷地挤出几个干涩的问句,“……在这里的生活怎么样?有交到朋友吗?”

“你是什么第一天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吗?”亚图姆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哈哈,抱歉……”游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其实我也不是很擅长聊天……”

亚图姆笑了一声:“听出来了。”

虽然知道对方的笑声并不是对于自己的嘲笑,但游戏的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搔了搔自己的脸颊,一边暗叹自己不擅长还硬要开一个话题头的莽撞,一边开始思索一个新的、让人回复起来并不是那么困难的话题。

但出乎游戏预料的是,沉默了片刻后的亚图姆还是开口回答了他的话题:“在这里的生活……吗、这可不会是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游戏听见亚图姆轻声叹了口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就像你所看见的那样,我一直都在这一带徘徊。从天亮坐到天黑,从天黑等到天亮。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日复一日都是枯燥又无聊的相同景色。朋友什么的也没有,这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说到这里,亚图姆听到游戏吸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向身后偏了一下头,随后就感觉到身后的人渐渐停下了脚步。

“抱歉,亚图姆……”游戏喃喃出声道,“这或许、是我的错……”

“你在说什么傻话,”亚图姆转过身去,有些好笑地开口道,“这又和游戏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游戏的声音开始发抖,“是我——”

“游戏、”亚图姆打断了游戏。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摸索着扶住了游戏的肩膀。虽然他看不见游戏,也知道对方无法捕捉到他的神情,但他仍然十分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昨天说的话,我仔细地想了一下。”

“我猜,大概……”亚图姆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或许,已经理解你说的话了。”

“……哎?”游戏的声音的声音一顿,听起来有些不解,“我说的话……?”

“嗯,”尽管知道游戏看不见,亚图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握紧游戏的手,一边继续前进,一边开口道,“并且,我有一个想法。”

游戏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追问道:“是、是什么?”


“——‘思念’的情绪,应该是双向的。”


在亚图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游戏被亚图姆用力地拉出了漆黑的山洞。他们双双踏上了开阔的、明亮的、拥有齐腰高的草植的平原。游戏的眼眶有些泛红,表情有些惊讶,下一秒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而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瞬,被他的双眼所捕捉到的,站在明亮天空下和繁茂草植中冲他露出笑容的亚图姆,就那样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游戏蹲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平心而论,从森林一路走到这里,路上不是雾蒙蒙的昏暗环境,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洞。骤然来到虽然算不上阳光灿烂,但相比起之前来说十分明亮的环境当中,眼睛确实需要一定时间的缓冲。

游戏拿着一只手遮在眼睛上方,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一点一点挪到站在那里警戒四周的亚图姆身边。他想了想,没有搭上亚图姆伸过来的手,而是和对方并肩站着,随后似是怕对方误会一般飞速解释道:“这里很开阔,也很明亮。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陷阱吧?一直被你拉着手感觉像小孩子一样,我可是成年人哎……”

亚图姆看了游戏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就那样带着游戏并肩往前走。游戏一开始还是对之前的经历有些心有余悸,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谨慎地向前迈步。但很快就被平原上舒缓的景色麻痹了身心,又或者是觉得这里和方才的山洞一样除了阻碍人前进的草丛以外没什么其他的陷阱。便显而易见地放空了大脑,开始跟着亚图姆一起大步往前走。

“啊、游戏,”亚图姆突然开口道,“那里——”

“嗯?”游戏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亚图姆,在看到对方的表情的那一刻就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但脚下的步子却已经来不及收住,“什——”

游戏的话还没说完,脚下就猛地一个踩空,整个人栽进了一个不浅的坑洞当中。亚图姆看着游戏身影猛地一矮,旋即掉到陷阱里的模样,连忙凑了过去,伸出手想要把人拉上来。他在看清游戏并无大碍只是摔得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后,用力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出了声来。

听到了亚图姆笑声的游戏磨了磨牙,气不打一处来地恶狠狠地拍了一下亚图姆冲他伸过来的手,殊不知反倒惹得对方笑得更大声了。游戏拍了拍身上的土,没好气地站在那里,等亚图姆好不容易忍住笑,才抓住亚图姆的手爬了上去。

把游戏成功拉上来的亚图姆并没有松开两人相握的手。他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一眼游戏,像是把要不要松手的决定权交给了对方。游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牙痒痒,但最终也还是没能松开亚图姆的手——开玩笑,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那样大小的陷阱掉进去一次真的很疼!可以的话,游戏确实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于是有些灰头土脸的游戏就那样,任由亚图姆带领着往前走,再没了一开始的得意劲儿。毕竟在这齐腰高的草丛里,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和方才一样——甚至是更危险的陷阱。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掌握如何在这里安全行走的方法了。游戏低着头,跟在亚图姆身后,有些不太甘心地这么想着。结果还是不被对方带着走不行——总有一种自己明明应该是担任靠谱成年人的角色,却从始至终都被眼前要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对方无微不至的关照着的感觉。

游戏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泄气。但好在,他还没能沉浸在那份低迷气氛中多久,他们需要在这片绿色平原上穿梭的路途就已经到了尽头。这次的路途意外的比较短,也可能是游戏的情绪太过低迷而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游戏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一眼,游戏就愣在了原地——他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整个人被吸引进去了一样,就连亚图姆对他说要暂时去找个东西、让他站在这里稍等一下的话也没能听进去——在游戏面前的是一条河,一条很长很长的、很宽很宽的、望不到边际的河——说是河或许有些低估面前的存在了。这样的规模,说是需要大型航船才能到达对岸的汪洋大海也不为过。但不知为何,游戏在心里下意识地便认定,这确实只不过是一条过于宽阔壮观的河。

似是应和了游戏的认知一般,亚图姆将一条堪堪能够容纳下他们两人的小船牵了过来。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愣愣地盯着河面的游戏的肩膀,冲他向船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上船吧,”亚图姆这么说道,“我来撑船。”

“——不、我,让我来——”游戏一怔,下意识地开口。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亚图姆瞪了一眼。游戏有些讪讪地顺着亚图姆的力道登船,乖巧地坐了下去,只是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一句道,“我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是知道怎么划船的。”

亚图姆没给他任何回应。好吧,游戏耸了耸肩,是他自己自讨没趣——不过也确实,方才在平原上自信满满的他不就栽了个大跟头吗?更何况撑船如果出了问题可是要比在平原上摔跟头更严重的。如果他真的从亚图姆手中接过了撑船的活计,他反而可能因为过于战战兢兢而半天划不出去几米吧。

倒不如说,在这么宽阔的河流上究竟要把船划向何方都是个问题。游戏抱着自己的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这么想着——这么想来,连目的地都不知道的自己刚才突发的提议属实是突兀的不行。可能是在日常生活中需要抢着做些什么事情不然就会被指指点点的环境里待久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眼下是不需要他强出头的情况吧。

这么想着的游戏,不经意之间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水面。平静的水面就像一面镜子,清楚地映照出了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和在森林那边一直看不见天空的雾蒙蒙的压抑氛围完全不同,这边就像是让人心情愉快的郊外。他也不像是误入了什么奇境当中的“外来者”,反而像是趁着节假日过来享受大自然的旅人一样。

想到这里的游戏,轻笑了一下的同时也觉得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他注视着远处,一时间仿佛真的忘记了这里是个处处充满陷阱的奇妙地方,只顾着对着水面欣赏水天一色的景观。


直到,水面上出现了那副景象——


在游戏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整个人已经下意识地探出船,向那片本应该空无一物的水面伸出手了。而当他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感受到了骤然灌入他鼻腔中的水,以及耳朵迟来地捕捉到的、亚图姆声嘶力竭地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游戏彻底失去了意识。



“呃……”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戏猛地抖了一下,意识终于悉数回归肉体。他轻咳了几下——虽然没有咳出什么东西,但是被河水灌入后留下的异样感还是让他感觉有些难受。

游戏试探着摸索了一下,发现似乎有一条毛巾一样的东西搭在自己的眼睛上——怪不得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哪里来的毛巾?游戏有些疑惑,刚打算伸手将其取下,就被亚图姆猛地一把抓住了手。

“……很危险的。”游戏听见少年人的声音闷闷地,便忍不住试探着顺着对方的手抚摸上了对方的脸颊——亚图姆的鬓角处还有水滴在不断往下跌落,想来应该是为了救自己上来的缘故。相反,自己的身上却异常干燥,就像掉入河中的人不是他,而是对方一样。

“抱歉,是我一时疏忽了,”游戏柔声解释道,“我只是看到了——”

少年人的声音听上去不大开心:“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一条鱼,长得很奇特。那条鱼是紫色的,像是斗鱼,鱼鳍很张扬,”游戏顿了片刻,随后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摸索着摸上了少年有些湿软的头发,“我看到他好像生气了,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办法能够让他消消气……”

“……,”亚图姆闷声道,“这样下去你会——真的、很危险……”

“没关系,”游戏安抚道,“我心里有数。”


“——你总是这么说!”


游戏被对方这句堪称突如其来的话语砸的一时晃神,随即就被身上带着潮气的少年人紧紧地抱住了。游戏微微屏住了呼吸——他感受到了少年人炙热的体温,听到了少年人因为惊吓过度而狂跳不止的心脏声。亚图姆在他的耳边深呼吸——似是在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

“游戏,”游戏听见对方如此喃喃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平安地把你送离这里。”

“……总感觉、”游戏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后背,“我明明已经是大人了,明明应该由我来照顾你才对……结果我好像一直都在被你照顾着。”

“……这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什么该做不该做的,亚图姆,”游戏觉得自己的喉口开始发干——是因为方才落水的缘故吗?他顶着不适,继续说了下去,“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让你为我做什么。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因为——”

游戏没能继续说下去。他的手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紧紧地、紧紧地回拥住了用力抱紧他的亚图姆。毛巾样的东西随着动作从游戏的眼上滑落,他静静地注视着不知何时变得漆黑一片的天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一路走来,游戏对于这个奇妙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这个事实再清楚不过。但不知为何,就在此刻,游戏才真真正正地拥有了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实感。他的思绪似乎在此刻腾飞得很远很远,从空中注视着在一望无际的宽阔河面上的、在那一叶扁舟里紧紧相拥着的他们彼此。


虽然自己打心底里知道,这是不应该存在的想法。但游戏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去想——如果、如果时间能够永久地停止在这一刻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游戏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放任自己的意识静静地滑向黑暗。




当游戏被亚图姆唤醒的时候,他才惊觉,那支小船已经将他们成功地送到对岸了。

游戏坐了起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岸边——不远处有一条蜿蜒向上的山路,山路并不怎么崎岖陡峭,但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够轻易攀登的地方。更高处的地方被繁茂的树木和大片的云朵遮盖,看不清全貌。

“……等、”游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伸手迎接他下船的亚图姆,“我们……要爬到那座山上面去吗?”

亚图姆不解地看了游戏一眼,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不不不不不……”游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么高的地方……不可能的吧?”

亚图姆偏了一下头,随后恍然大悟地眯起了眼睛。他双手环胸,笑着看着游戏:“有吗?只是这种程度的山,我可是能轻松上下的。不会身为大人的游戏反而……”

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激将法!游戏听着亚图姆的话,有些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确实自己是在对方面前念叨年龄的话题念叨的有些多,但这不代表他会轻易地中了对方的计策——

“没关系的,”亚图姆继续说道,“游戏爬不动也没关系,还有我在。我会把游戏拉上去的。”

“——好啊,”游戏咬牙切齿地下了船,反握住对方的手朝山上走去,“今天就让你看看大人的本事!”

——事实证明,激将法在什么时候都很有效。


虽然自从游戏来到这个奇妙的地方开始,一路走来身体却也并没有感到疲惫,但似乎这个奇妙的现象并不适用于这座高山。自打游戏踏上这座山的第一步起,他就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悄无声息地附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辛。

一开始游戏和亚图姆还能一起并肩前行,但不一会儿他就因为无端的压力而越来越慢,脚步越来越沉重。起初游戏还能咬咬牙,勉强跟上亚图姆的步伐。但很快,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亚图姆超过他,走到他的前方,直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们之间相距的、绵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山路仿佛天阻,如同永世无法跨越的鸿沟一般将两人之间无情隔开。

游戏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空气越来越稀薄。天气好像也突然改变了——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们来到了高处。四周狂风大作,似乎要将人的身心也一并冰冻起来的寒风像是刀子一般阻挠游戏前进的脚步。

好远,好远。好远——对方的身影已经遥远到,似乎他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再追赶上对方了一样。游戏望着视线中已经模糊不清的对方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又或许是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什么样的话语都已经无法传达到对方的耳中了。


“游戏——”


亚图姆似是终于注意到了游戏的异样。他飞速的转过身,向游戏奔来——说是奔来,但似乎也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他扶住游戏的肩膀,关切地开口对游戏说了些什么。但游戏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亚图姆对上游戏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便握紧游戏的手,几乎虔诚一般地轻轻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抱歉,”游戏终于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丢下你一个人,自己走掉了。真的很抱歉。”

“不对,不是这样的……”游戏用力地摇了摇头——他想听见的不是这个,“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而我不在你身边……我怎么可以、不在你身边……”

“没有那回事,游戏,”亚图姆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被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的一样,“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而我也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太狡猾了……”游戏闭上了眼睛,和对方额头相抵。他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的脸颊滑落,又很快被风轻轻带走,“现在跟我说这种话,真的、太狡猾了……”

“但是这是事实,”亚图姆轻声说道,“对吧?”

“……对啊、”游戏轻轻地叹气,“你说的对,这是事实……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山顶坐落着一座白色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塔。

游戏看着这座微微泛着光芒的白塔,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是握着亚图姆的手,静静地站在那里。而站在他身旁的亚图姆也并不着急,只是陪着游戏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

“说起来……”半晌后,游戏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没有从白色的塔上移开,但又好像是在透过白色的塔看向其他的地方,“亚图姆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半路上吧,大概、”亚图姆回应道,“硬要说的话,倒是一直都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觉。”

“你这么说的话,就让我觉得,”游戏终于回过头来,短暂地看了亚图姆一眼便立刻移开了视线,“假装了那么久的我就像在你面前犯蠢一样。”

“没有那回事,”亚图姆这么说着,轻轻地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游戏,看着我?”

游戏眨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这里就是终点了,游戏。”亚图姆的话语就像是宣告了什么一样,使白色的塔应声对游戏敞开了大门。

游戏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地松开了亚图姆的手。他转身看向亚图姆,似是在等待什么。

“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亚图姆正视着游戏,“游戏,你自己过去吧。”

“……、”游戏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我想要一个道别。”

亚图姆怔了一下,随即失笑道:“不会更加不舍吗?”

“不会,”游戏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好跟你道别。”

亚图姆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武藤游戏,”亚图姆注视着游戏,轻声但不容拒绝地说道,“——再见,不要再来到这里了。”

“嗯,”游戏轻轻地点了点头,“再见,亚图姆。我们下次,在别的地方相见吧。”


说罢,游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白色的塔里。他走入塔中,像是坠入了光里。他下沉着,又像是漂浮了起来——光怪陆离的世界与奇妙的经历将被他抛诸脑后,崭新的、真实的世界会将他重新拥入怀抱。


武藤游戏闭上了眼睛。







“……咕、”


游戏动了动手指,片刻后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是终于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了一样。

“啊,武藤先生!”一个向导打扮的男子见他醒了,惊喜道,“您终于醒过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抱歉,让您担心了,”游戏哑着嗓子,冲向导轻轻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

“正好一整天,”向导适时地递给游戏一杯水,喋喋不休道,“真是太危险了——您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害怕!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您出来,叫您也没有回应。一时情急之下闯进去了,就发现您晕倒在地上——真的是太吓人了!”

“哈哈、对不起大家了,”游戏苦笑道,“我不会再这样了,您放心吧。”

“放什么心,”向导嘟嘟囔囔地接过游戏喝完水的杯子,“您不是还预定了好几个地点吗?虽然我个人建议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嗯,”游戏点了一下头,“我不去了。”

“——剩下的那些地方也不是什么……您说什么?”向导噎了一下,惊讶地看向游戏,“您刚刚说——”

“嗯,不去了,”游戏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好、好的!”

向导愣了一下。随即就像害怕游戏反悔那样,立刻安排了下去。游戏呼出了一口气,看着向导忙里忙外,心中不禁有些惭愧。他跟着向导朝周围的人表达过歉意之后,坐上了他们来时的吉普车。

吉普车启动,载着游戏缓缓驶离这片不可思议的地方。而游戏只是看着前方,再未回头。


-------------------------------

感谢食用☆

趁着今天正好是夏至明天又放假,就也没卡在周末稍作修改后今天就搬了过来。大家夏至快乐!夏天快乐!

稍微讲点子矫情自恋的话,这篇也是我很喜欢的一篇……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写好、有没有把想要表达的好好表达出来,但能够坚持写完,让自己回顾的时候能够小小的触动一下,我也已经满足啦!如果还能够让谁有点些微的感触,那我就感觉这辈子活得值了!

当初刚写完手稿的时候暗搓搓的感叹这是一个寻求道别的异界旅途的故事,然后意难平的悄悄写了点亲亲(结果给自己写的更破防了)。亲亲有放在备用家那边,不过有点点羞耻就不搬到这里来了。密码0064,不嫌弃的家人可以去看一眼。因为已经是前年的东西了所以还是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再去看……

心里堵堵的,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也想不出什么话了,就再祝大家夏天快乐吧!希望今年也是一个美好又温柔的夏天!

悄悄推歌:さいはて—ヒトリエ;削いで、 —r-906

摘一句我写到手稿上的歌词:

廻り廻る時間の果てでまた次は僕が君の元へ行くよ

就算到了不停逝去时间的尽头,接下来我还是会到你的身边来


最后,希望我们都有机会能够好好道别。

评论(2)
热度(64)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微白岩蔷薇 | Powered by LOFTER